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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惠菁：『給冥王星』



＊我們生來是流浪者，跟隨著貪戀的事物轉，在那些事物瓦解消失之時，不知接下來該流浪到哪兒去．

＊最後一次見到你的路口，我現在才明白那是一條河，或是一道地層下陷．從那裡開始時間有了不同的轉速，我們再也不站立在同一個地面了．從軌道最靠近交錯的那一點，溢出朝向全然不同的宇宙．逐步擴張的距離，我曾經以為是荒涼的，而今卻令我心安．所謂「錯過」，並不是什麼「如果那時再努力一點」或是「要是做了另一個決定」就好的事．從來都不是．那是兩個星系不同的軌道及規則．

＊有時候我想著這世界上的許多事．它給我光也給我暗．給了我暗又給了我下一秒的更暗．各種層次的暗．沉重的，稀薄的，夜巷深處空氣裡停止對流的暗，晴朗澄明天空裡飄忽又確鑿的暗．



有時候我相信我們是兩種不同的星系，用不一樣的想法態度在過活著．不知道為什麼交錯成一個空間，相遇後又相識，曾經短暫的一起生活著．那生活如果以秒計數，才能有所謂美麗的恆久．

　　

我試圖穿越那個總是無法觸碰的空間，以為總有一天什麼都不再是限制了．但我發現那是個無法跳躍的鴻溝．或者說我連跳躍的勇氣都沒有．雖然已經很久都不流眼淚了，只有這一切會讓我有鼻酸的感受．

　　

我們在冷淡的時候我就築起高牆，像個孩子似的賭氣般想著再也不理了就這樣吧的打算著．並肩的時候我又自動自發的將牆打碎任憑碎片沾了一身．

　　
　　

只是缺了進可攻退可守的優勢．

　


我深知這不是什麼玩弄心機的遊戲．至少在我看來．

　　

「如果當初再努力一點就好了」是我常想用來搪塞過去的藉口．只是回憶都是真的，歷歷在目連自己想要竄改都顯得不易．不是個記憶力很強的人，卻對過去一切都很清醒，難不成自己潛意識裡很用力的想要記住了什麼，只是得到最後才會明白．

　　

從來就不是，「如果當初做了另一個決定」就好．


太容易心軟一直致命的缺陷．心軟造就了優柔寡斷．優柔寡斷才讓人日復一日的牽掛不已．如果回過頭來責怪起什麼，就當真是該責備優柔寡斷造成的不能弭平的，不知道算不算錯誤的這種玩意．

　　

一直到現在我還是猶豫不已．



到底我們之間的軌道是不是可以造成撞擊．而撞擊後是招致毀滅還是迎向新生．

　　

我從不曾開口向誰提起過．

　

就任由時間經過你又經過我，軌道還是繼續在行進中．

　

這是個不完整的秘密．

　　

我不知道可以做出怎樣的努力．那些我們可能都看不見的微不足道的努力．擔心的是這些努力會不會反向的讓我的軌道又偏移了．偏移後反而摧散我們之間的交集．



雖然不想害怕，但擔心佇立地不偏不倚．

　　

不停的提醒．